星伴之黑子兵團

   （5）大會堂    約在下午六時半，婆婆和雲浩來到了「大會堂」。

    「大會堂」是前村長雲風的產業——位於昊天村的入口，村

公所旁的田地和房子。雲風與子女移居澳洲多年，五年前雲風

病重時，全家決定將所有產業捐出，並委托雲風的好朋友雲在

天負責管理及建設。

   雲在天是著名的建築師，年青時與妻兒居於美國，退休後有

半年在故鄉昊天村居住，有半年在美國居住。他依雲風的志

願，請現任的村長雲霧向政申請改變土地用途，把雲風的祖屋

改建成半月形，前面平直，後面呈弧形，整個亭的圍欄邊都是

由闊約半米的長石凳組成，閒坐著或躺臥著也可以，亭中亦設

有三組石檯石凳，供村民休憩。亭子正面入口兩旁分別是有五

級石階，中央是寬闊的斜路，方便坐輪椅的村民。在石階與斜

路間的兩根柱上刻有一對對聯：「雲轉千秋一樣月，風流異國

代不同時」，句中包含「雲風」二字，用以紀念他的好友雲

風。對聯是雲在天仿照詩聖杜甫《詠懷古跡》中的兩句：「悵

望千秋一灑淚，蕭條異代不同時」改寫而成的。

    改建後的店鋪很快便租出了，分別是土木林雜貨店、海訊鮮

魚鮮肉店、昊天單車鋪、正記茶餐廳、天然藥行和畢氏理髮。

廣場建成後，附近村民挑著自己種的瓜菜水果來擺賣，跟著做

茶果米通的、占卜算命的、修理鐘錶的，都紛紛來擺檔。昊

天、無名、尚鹽、畢氏四條村的村民日常所需都能都在這裡買

得到，大家不用再步行半小時到最近的商場去購物了。

    每天早上，退休的武術師傅林中碩，在雲風亭前免費教村民

耍太極。下午，畢氏村的耆英曲藝組會在這裡排練。黃昏時，

雲在天會坐在雲風亭左石階前的大樹下，唱他自創的歌曲和講

掌故，村民都愛坐在石階上欣賞他的表演。亭內的檯凳也是坐

無虛席的，大家都愛在這兒閱報、下棋、聊天天等。

    村民開會議事，做神功戲、打醮、吃盆菜、節日舞獅舞龍、

中秋節和上元節的花燈會等，都在這裡舉行。廣場成了村民聚

會的好地方，便稱它為「大會堂」。

    雲浩和外婆每日都到「大會堂」的正記茶餐廳吃晚飯，餐廳

老闆畢正是雲浩的爸爸雲再起的好朋友，畢正知道外婆向老太

是烹飪高手，所以每逢創作了新的菜式必先給她品嘗，聽取她

的意見。

   「向老太，今晚的菜好吃嗎？」畢正恭敬地說。

   「不錯、不錯，很美味，這麼多，我吃不下，雲浩，多吃幾

口，真是很美味的啊！」

   「我飽了，我去聽雲在天公公講故事。」雲浩多吃一口後，

把碗裡的飯全扒進嘴裡，便急不及待地跑到雲風亭去。

   「這個孫兒真是—」向老太望著雲浩的背影搖搖頭說。

   「他本來就是那麼活潑好動的。唉！阿嫂入院後，他的心傷

透了，他最愛聽天叔講掌故的，就讓他去散散心吧！」

     雲浩匆匆趕到雲風亭前，看見五級石階已坐滿了聽眾，他

的好朋友畢同、海浪和花生則盤膝坐在最低一級石階前的地

上，雲浩一個箭步走上前坐在花生身旁低聲問：「開始了

嗎？」花生答道：「未。」

    雲在天看看剛坐下的雲浩，笑了一下，清清喉嚨唱道：    昊天有間茶餐廳，老闆叫做肥仔正，

    真係茶又靚、包又靚、食過一定話正。

    阿媽鍾意去茶餐廳：

    因為街坊街里、同聲同氣，講下教仔講下邊個明星靚。

    阿爸鍾意去茶餐廳：

    因為狗經、馬經、財經波經，家事、國事、天下事都有得聽。

    我鍾意去茶餐廳：

    因為油占多、凍鴛鴦、絲襪奶茶、菠蘿油，真係好鬼正。

   我係茶餐廳，卡位嗰度相睇識左而家個老婆呀圓靚靚，

   重生左兩個精靈小豆丁。

    一家大細都鍾意去茶餐廳，

    因為早餐、午餐、晚餐、快餐、茶餐、特餐、常餐、

    A,B,C餐都平夾靚。

    仲有去茶餐廳，

    唔駛排隊、唔駛訂位、唔駛貼士，仲唔駛執到正，

    所以我愛茶餐廳！

    雲在天一曲唱罷，啖一口茶跟著說：「剛才那首歌是送給正

記茶餐廳的肥仔正的，他煮的菜真是很美味。茶餐廳確是很有

特色，據我所知香港第一間茶餐廳是在——」

    雲在天的說話突然被賣涼果的九叔打斷：「不得了，不得

了，浩兒，你的外婆暈了，快去看看她吧！」

    雲浩、雲在天和在場人士立即跑往正記茶餐廳看個究竟。

    餐廳外圍滿人，雲浩鑽進人群，踮著腳也看不到甚麼，只聽

到村民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紛紛。

    「向老太暈倒了嗎？」

    「不是，暈倒的是肥仔正呀。」

    「肥仔正？不會吧，中午時我還看見他抬著大袋貨物走進餐

廳。」

    「對呀！今早看他的氣息非常好，他和我打招呼，真是聲如

洪鐘啊！」

     救護車來到了，迅速把病人送往醫院，這時才確切知道暈

倒的人是畢正。

   「真想不到，肥仔正竟然會暈倒呀！」七姑搖搖頭說。

   「我早就叫正哥請多個伙計啦！不要太粗勞，他卻說做生意

要親力親為，現在出事了，真是……」住在畢正對面的畢平

說。

  「芝蘭呢？這兩天天都不見她。」涌叔問道。

  「芝蘭姐姐去了畢業營，明天才回來。」雲浩說。

  「生女啦！生女啦！要她照顧時，她卻去了——甚麼？畢業

營？不過是畢業罷了，中學有畢業、小學有畢業、就連幼稚園

也有畢業啦！何必……」一向事事都看不順眼的三更叔，又滔

滔不絕地發表他那似是而非的偉論。

     畢芝蘭是畢正的獨生女。自從妻子去世後，畢正為了照顧

女兒，便辭去在酒店大廚的工作，開了正記茶餐廳。

    「究竟是正記是怎樣暈倒的呢？向老太，你在餐廳內一定知

道事情經過的。」

    「是啊！向老太，剛才很多人都說暈倒的是你，我還向浩兒

誤傳噩耗哩。」九叔接著問。

      向老太連忙解釋說：「那是誤會，畢先生從廚房取甜品出

來，正想坐下來和我一起品嘗，怎料他突然『呯』的一聲暈倒

在地上，我想上前扶起他，卻不慎跌了一跤：所以誤傳是我暈

倒。」

   擾攘一番後，所有店鋪都提早關門，村民們都懷著沉重的心

情回家去，熱鬧的「大會堂」瞬間變成一片死寂。